木棉花(1/4)

木棉花


一到南國,情調便顯然不同了。北方才是暮春,你在這兒卻可以聽見蟬、蛙,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夏蟲在得意地吟鳴。夜間,草叢和樹梢流動著的螢火更給你帶來不少夏天的消息。然而這才不過是三月底。白天,整個大地便成為可怕的蒸籠。輕細的縠紗已經披上士女高貴的軀體,而苦力們赤著脊梁,光著腳板,在推、在拉、在掮,悶熱的汗臭常從他們周身的粗糙的毛孔散發出來。這使過路的士女們蹙緊眉,急急用灑滿法蘭西香水的手絹捂著她們的鼻子,要不然,她們準會暈過去!


警察依舊穿著春季厚重的製服,站在路心指揮著來來往往的腳踏車、車仔、汽車……他們顯得很呆滯,機械地揮動著手臂,而當大氣中傳來尖銳的汽笛時,他們仍然是機械地在崗棚上掛起一麵紅旗,看不出一點衝動的表情。


紅旗的顏色雖然含著流血的意義,但它低垂著頭,永遠被人很冷淡地待遇著。街頭流著人潮;茶館裏叫囂著食客;大旅館的西餐間開著風扇,富老們愜意地吃著雪糕,他們對於警報比一般人更要淡漠十倍,因為像這樣的大建築的屋頂上都有避彈網,他們的生命是絕對安全的。


不過今天的轟炸卻是特別厲害。鎮定的市民也不能不暫時停止他們正在進行的動作,側起耳朵聽一聽。


飛機的翅翼粗狂地搏擊著沉鬱的大氣,高射炮的聲音急劇而響亮,這同低啞而窒悶的炸彈畫成截然不同的音符。


廣州市民對於空襲所以那樣不在意,當然是從經驗中生出寬大的膽量,而同時,每天空襲的次數如此頻繁,如果警報一來,市民便藏躲起來,那麽全市的脈搏都要整天地停息不動。


其實,炸彈的破壞力也真是太渺小了!


空襲剛過,我便爬上越秀山的中山紀念塔,縱眺著煙瘴漠漠的整個廣州市,越秀山旁被炸的幾處地方,簡直是汪洋大海裏的幾點泡沫,多麽細小而可憐嗬!但這就是日本帝國主義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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