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花(1/3)

雪浪花


涼秋八月,天氣分外清爽。我有時愛坐在海邊礁石上,望著潮漲潮落,雲起雲飛。月亮圓的時候,正漲大潮。瞧那茫茫無邊的大海上,滾滾滔滔,一浪高似一浪,撞到礁石上,唰地卷起幾丈高的雪浪花,猛力衝激著海邊的礁石。那礁石滿身都是深溝淺窩,坑坑坎坎的,倒像是塊柔軟的麵團,不知叫誰捏弄成這種怪模怪樣。


幾個年輕的姑娘赤著腳,提著裙子,嘻嘻哈哈追著浪花玩。想必是初次認識海,一隻海鷗、兩片貝殼,她們也感到新奇有趣。奇形怪狀的礁石自然逃不出她們好奇的眼睛,你聽她們議論起來了;礁石硬得跟鐵差不多,怎麽會變成這樣子?是天生的,還是鏨子鑿的,還是怎的?


“是叫浪花咬的。”一個歡樂的聲音從背後插進來。說話的人是個上年紀的漁民,從剛擾岸的漁船跨下來,脫下黃油布衣褲,從從容容晾到礁石上。


有個姑娘聽了笑起來:“浪花也沒有牙,還會咬?怎麽濺到我身上,痛都不痛?咬我一口多有趣。”


老漁民慢條斯理說:“咬你一口就該哭了。別看浪花小,無數浪花集到一起,心齊,又有耐性,就是這樣咬啊咬的,咬上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哪怕是鐵打的江山,也能叫它變個樣兒。姑娘們,你們信不信?”


說得妙,裏麵又含著多麽深的人情世故。我不禁對那老漁民望了幾眼。老漁民長得高大結實,留著一把花白胡子。瞧他那眉目神氣,就像秋天的高空一樣,又清朗,又深沉。老漁民說完話,不等姑娘們搭言,早回到船上,大聲說笑著,動手收拾著滿船銀也似的新鮮魚兒。


我向就近一個漁民打聽老人是誰,那漁民笑著說:“你問他呀,那是我們的老泰山。老人家就有這個脾性,一輩子沒養女兒,偏愛拿人當女婿看待。不信你叫他一聲老泰山,他不但不生氣,反倒摸著胡子樂呢。不過我們叫他老泰山,還有別的緣故。人家從小走南闖北,經得多,見得廣,生產隊裏大事小事,一有難處,都得找他指點,日久天長,老人家就變成大夥依靠的泰山了。”


此後一連幾日,變了天,飄飄灑灑落著涼雨,不能出門。這一天天晴了,後半晌,我披著一片火紅的霞光,從海邊散步回來,瞟見休養所院裏的蘋果樹前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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