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1/4)

廊邁步,抬頭便見冠山傑閣,層層而上,但是這種感受,就未必有了。現在是“年年柳色,昆明訣別”了。


排雲殿下,緊臨湖畔,有一魚藻軒。


王國維來到這裏。軒頂這四個字可能正中他此時的心意,天下隻剩下這一彎湖水還算幹淨,恰如一麵“盤鏡”,可以證得我心之淨。


十年前,張勳複辟,王國維說:“今日情勢大變……結果恐不可言,北行諸公隻有一死謝國,曲江之哀,猿鶴蟲沙之痛,傷哉!”“末日必在今明,乘輿尚可無事,此次負責及受職諸公,如再覥顏南歸,真所謂不值一文錢矣!”張勳複辟失敗後,向外界宣稱“誌在必死”,王國維讚歎道:“三百年來,乃得此人,庶足飾此曆史,餘人亦無從得消息,此等人均須為之表彰,否則天理人道俱絕矣。”1924年,馮玉祥逼宮,溥儀危在旦夕,南書房行走王國維與羅振玉、柯劭忞即有同沉神武門禦河的打算,後因形勢緩和,遜帝溥儀脫險出走天津,他們才放棄自殺計劃,留下性命,以圖日後報效。王國維心想,當時死了,倒是好了。眼下,馮玉祥成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司令,他又將揮師出潼關,直取京城,一旦與南方的北伐軍會合,必定危及流寓天津張園的遜帝。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君辱則臣死”,乃是古之遺訓,今日惟有一死,別無選擇。王國維早年精研德國哲學,當然還記得叔本華關於自殺的那段話:一般都會發現,隻要生存的恐懼達到了一個地步,以致超過了死亡的恐懼,一個人就會結束他的生命。王國維忠於清室,忠於遜帝,自知複辟難成,大勢已去,遜帝行將受辱,他的感情承受不住殘酷現實的掊擊,已經瀕於絕望。他還有學問要研究,還有著作要撰寫,還有弟子要栽培,還有妻兒要照顧,俗世的一切計慮,隻能悉數拋開。他選擇頤和園,不為別的,三天前他曾對好友金梁透過口風:“今日幹淨土,惟此一灣水耳!”


以前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曆曆在目,於是王國維扔下快要燃盡的煙蒂,踱到昆明湖邊,他不再遲疑,縱身躍入水中。一位園工正在距離他十餘步遠的地方打掃路麵,看見有人投湖,立刻奔過去施救,前後不到兩分鍾,由於王國維頭部插入淤泥,口鼻堵塞,遭到窒息,倉促間於是氣絕。再說同來的車夫,他一直在園外靜等,遲至午後三點多,仍不見王國維出園,他前去門房打聽,才知一位拖辮子的老先生投湖自盡了,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趕緊跑回清華學校報告噩耗。這時候天氣悶熱得很,陰雲密布,雷聲四起,像要下雨的樣子。天公有憂,憂“人間”不幸。


消息傳了清華園。國學院人心浮動,尤為淒惶。看看時間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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