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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夢記(1/5)

非夢記


吾邑汪玄度,老畫師也,其人正直,為裏黨所推。妻早亡,剩二女,長曰薇香,次曰芸香,均國色,玄度自教二女繪事。有燕生名海琴者,其父與玄度世交,因遣之從玄度學。既三年,頗得雲林之致,而生孜孜若無能也。玄度愛生如己子,欲以薇香妻之;生之父母,俱皆當意。生行年十二,遭母喪,父摯之博遊西樵。逾年歸,將為生行訂婚之禮,不料以消渴疾卒,生惟依其嬸劉氏。後三年,玄度重以姻事聞於劉,劉意殊不屬,乃婉言曰:“待之,待之,更三年議此未遲也。”


一日,劉假無心之詞,問生曰:“汝愛薇香否?”


生視地不答。


劉曰:“薇香,好女子也,惟我問諸算命先生矣,恐不利於汝,故為汝辭之耳。”


生愈不語。


過四日,生得沉疾,劉百問不一答。劉心知其理,耳語之曰:“我有甥女鳳嫻,與薇香不上下,定為汝娶之,勿戚也。薇香但善畫,須知畫者,寒不可衣,饑不可食;豈如鳳嫻家累千金,門當戶對者耶?”


生不語如故。


又過五日,生病稍痊。劉大悅,命侍婢阿娟以玫瑰點心進之。


詰朝,生徐行至燕處之室。甫入,見劉與一靚妝之女郎共話。女突見生,即起立欲避。生凝矚不轉。劉見生,慰問倍切,忽而微曬,引女郎之手,即問生曰:“昨日點心美乎?”


生曰:“厥製滋佳。”因問所自來。


劉向女郎言曰:“汝今日更為海琴多製百枚,彼病新瘥,食量必倍於汝。”


此時,女郎紅上梨渦。生肅然欲退,劉止之,笑曰:“海琴今日見嘉賓不拜,何也?既啖人家點心,不當道謝耶?”


生如言,與女郎為禮。女亦莞爾,盈盈下拜。此覿麵之始也。停午,女親持重酪及餅子饋生,生亦欣然相受。抵暮,生患又發,體中溫度逾四十。第二日,人略清爽,複見女郎軟步溫香,捧藥而進。自是,殷勤調護,彼此默不一言。


一夕,生目稍瞑,忽覺有人即枕畔引生右手,加諸鼻端聞之,複傾首以唇櫻微微親生之腮。迄生張目而視,則女郎悄立於燈畔,著雪白輕紗衫,靡顏膩理。二人眼光頻頻相對,生中心愈覺搖搖。久之,微啟女郎曰:“阿姊悴矣。”又曰:“何事見教?敬煩阿姊以芳名見告。”


女低鬟不應。


有間,生再問曰:“嬸娘安睡未?”


女又不應,然見生發問,若欣欣然有喜色,即探懷出一嵌珠小盒授生,回身而去。


厥後,生久不睹女郎,乃私叩阿娟曰:“前日女郎何人也?”


阿娟笑而不答。他日又問,附耳曰:“汪家薇香,公子認得未?”


既而,生自念薇香貞默達禮,吾雖在病中,豈容為我侍側?矧以香盒見貽,於禮尤悖。生不見薇香七稔,然幼小之時,知其腰纖細,發茂密,及其雙渦動處,今日尚曆曆憶之。繼而更設一想,謂此女郎或吾在夢中所遇,非真薇香,殆阿娟給我耳。執盒細瞻之,異常精好,凝香如故,則又明明非夢。使阿娟之言屬實,何以容發並不符協?此際百思亦不能得其真。綜之,此女郎非薇香,即鳳嫻,非鳳嫻,即薇香,舍此二人,嬸娘決無遣看病榻之理。由是往複推勘,如入魔不醒。忽而急起呼曰:“阿娟,汝趣告主母,公子非薇香,即畢生不娶也。”


數日,生似愈而非愈。劉複慰曰:“汝須自寧其神,明春為汝娶薇香也。”


生自此日,為狀微適。有僧名遣凡者,與生素舊,微窺其情,隨時示以《般若》意旨,令自開悟。而生執於滯情,疑信參半。


破夏,遣凡約生赴鼎湖,居報恩寺四十餘曰,病仍弗瘳。一日,生泛舟過一橋,有二女行釣水邊,微風動裾,風致乃如仙人。生審覘之,的與垂髫時無參差,正薇香姊妹也。心躍然動不已,知阿娟之言果妄。既歸,訪之小沙彌,方知玄度寄寓寶幢南院。


明日,晨齋畢,生謁玄度。玄度粗衣垢麵,而神宇高古,方伏案作畫,畫鬆下一老僧,獨坐彈琴,一鶴飛下。既竟,命生為題之。生接筆構思,少選,書一絕句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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