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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廣東人

嗚呼廣東人


吾悲來而血滿襟,吾幾握管而不能下矣!


吾聞之:外國人與外省人說:“中國不亡則已,一亡必亡於廣東人手。”我想這般說,我廣東人何其這樣該死?豈我廣東人生來就是這般亡國之種麽?我想中國二十一行省,風氣開得最早者,莫如我廣東。何也?我廣東濱於海,交通最利便。中外通商以來,我廣東人於商業上最是狡猾。華洋雜處,把幾分國粹的性質,淘溶下來,所以大大地博了一個開通的名氣。這個名氣,還是我廣東的福,還是我廣東的禍呢?咳,據我看來,一定是我廣東絕大的禍根了!何也?“開通”二字,是要曉得祖國的危亡,外力的危迫,我們必要看外國內國的情勢,外種內種逼處的情形,然後認定我的位置。無論其手段如何,“根本”二字,萬萬是逃不過,斷沒有無根本的樹子可以發生枝葉的。依這講來,印在我廣東人身上又是個什麽樣兒?我看我廣東人開通的方門,倒也很多。從維新的誌士算起,算到細崽洋奴,我廣東人夠得上講“開通”二字者,少講些約有人數三分之一,各省的程度,實在比較不來。然而我廣東開通的人雖有這樣兒多,其實說並沒有一個人也不為過,何也?我廣東人有天然媚外的性質,看見了洋人,就是父爺天祖,也沒有這樣巴結。所以我廣東的細崽洋奴,獨甲他省。我講一件故事,給諸位聽聽:香港英人,曾經倡立維多利亞紀念碑,並募恤南非戰事之死者二事,而我廣東人相率捐款,皆數十萬,比英人自捐的還多數倍。若是遇了內地的什麽急事,他便如秦人視越人的肥瘠,毫不關心。所以這樣的人,已經不是我廣東人了!咳!那曉得更奇呢!我們看他不像是廣東人,他偏不願做廣東人,把自己祖國神聖的子孫棄吊,去搖尾乞憐,當那大英大法等國的奴隸,並且仗著自己是大英大法等國奴隸,來欺虐自己祖國神聖的子孫。你看這種人於廣東有福?於廣東有禍?我今有一言正告我廣東人曰:“中國不亡則已,一亡必先我廣東;我廣東不亡則已,一亡必亡在這班人歸化籍的賤人手裏。”


於今開通的人講自由,自思想言論自由,以至通商自由,信教自由,卻從沒有人講過入籍自由,因為這國籍是不可紊亂的。你們把自己的祖宗不要,以別人之祖宗為祖宗,你看這種人還講什麽同胞?講什麽愛國?既為張氏的子孫,便可為李氏的子孫。倘我中國都像我廣東,我想地球麵皮上,容不著許多慣門歸化的人。嗚呼我廣東!嗚呼我廣東!這是我廣東人開通的好結果!這是我廣東人開通的好結果。


我久居日本,每聞我廣東人入日本籍者,年多一年。且日本收歸化順民,須富商積有資財者,方準其人歸化籍。故我廣東人,旅居橫濱、神戶、長崎、大阪等處,以商起家者,皆人日本籍,以求其保護,而誑騙欺虐吾同胞。東洋如此,西洋更可想見。嗚呼!各國以商而亡人國,我國以商而先亡己國!你看我中國尚可為嗎?你看我廣東人的罪尚可逭嗎?吾思及此。


吾悲來而血滿襟,吾幾握管而不能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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