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4)

第七章


軍事法庭在星期二上午開庭。審訊草草了結,僅僅流於形式,勉強持續了二十分鍾。其實也不必多費時間。被告人不能辯護,出庭做證的隻有那個被打傷的密探、騎兵上尉和幾名士兵。判決書已經提前起草好了。蒙泰尼裏派人來過,表達了非正式的認同意見。因此,審判官(菲拉裏上校、本地的龍騎隊少校和兩名瑞士警衛營軍官)並沒有多少事情可以做。起訴書宣讀完畢之後,證人出來做證,並在判決書上簽了字,最後審判官煞有介事地向犯人宣讀判決書。牛虻默默地聽著,當他被問到還有什麽話要說的時候,他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蒙泰尼裏丟下的手帕被他藏在胸前,昨晚他一直親吻著手帕,好像它是一個活人。此時,他形容枯槁,麵色憔悴,眼瞼上還掛著淚痕。但是“判處槍決”的判決詞好像對他並沒有產生多大影響。聽到這個詞的時候,他的瞳孔稍稍放大了一些,僅此而已。


“把他押解回牢房。”在所有的形式完成之後,統領說道。當值的士官很明顯快要哭出來,他拍了一下牛虻的肩膀。牛虻微微一震,隨即轉過身來。


“啊,是的!”他說,“我忘了。”


統領的臉上仿佛流露出一絲同情之色。他並非是個本性殘忍的人,如今他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他願意在他的權限之內做出小小的讓步。他把那個押著犯人離開房間的士官叫過來:


“等一等,士官。我有話想跟他說。”


牛虻紋絲不動,對於統領的話沒有一點兒反應。


“你有什麽話想留給你的朋友和親人—我想,你應該有親人吧?”


牛虻毫無反應,統領的聲音好像落在了聾子的耳朵裏。


“好吧,想好了再來告訴我,或者告訴牧師,我負責給你辦。你最好還是找牧師吧,他立刻就來,他會陪你過夜。如果你還有什麽別的要求—”


牛虻打斷了他:“告訴牧師,我寧可一個人待著,我無親無友,也沒話可說。”


“可是你要懺悔呀。”


“我是無神論者。我什麽都不需要,隻求安靜。”牛虻用一種冷漠、平靜的聲音說道,沒有任何挑釁或憤怒的意味。然後他慢慢轉過身去,到了門口,他又站住了。


“我忘了,上校,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請你明天不要讓他們把我捆起來,更不要遮住我的眼睛,我會站著一動不動。”


星期三早上日出的時候,他們把他領進院子。他的腿瘸得更厲害了,走起路來明顯吃力。他沉沉地靠在士官的胳膊上,但是臉上那種疲憊、馴順的表情卻完全消失了。那些在空虛的寂靜中曾將他壓垮的恐懼,那些陰影裏的幻象和夢境,都與產生這一切的黑夜一同消失了。一旦旭日東升,陽光照耀,敵人的嘴臉呈現在他的麵前,他便鬥誌昂揚,無所畏懼了。


執行槍決令的六名士兵扛著短筒馬槍,沿著長滿常青藤的牆壁排成一排。那堵裂縫遍布、搖搖欲墜的牆壁,正是越獄失敗的那天晚上牛虻所爬過的。士兵們站在一塊兒,不禁失聲痛哭,他們即將處決牛虻,這真是一件令人絕望的事情。牛虻的睿智談吐、持續不斷的笑聲,還有那光明磊落、富有感染力的勇氣,曾像和煦的陽光一樣射進他們麻木而悲慘的生活。這樣一個人竟然要被處死,而且還會死在他們手中。對他們來說,這幾乎等同於熄滅天堂裏的明燈。


院子裏那棵碩大無比的無花果樹下,牛虻的墳墓正在等著他。那是昨天夜晚一些士兵不情不願地挖掘的,眼淚曾灑落在鐵鍬上。路過墳墓時,牛虻望了一眼,看著那幽黑的土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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