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6)

第六章


查拉圖斯特拉的分娩


I永恒輪回的觀點


尼采把《朝霞》視作對他疾病康複的一種鍛煉,他在各種願望和思想中獲得了娛樂,從中尋找到那種帶著惡意的或有趣的歡樂。這是一場人生的遊戲,遊戲總會走到終點。他想,我現在必須要作出一個抉擇,這裏還有一些尚未想透的思想,我必須從中抓住一個,表達清楚它的含義,用這種方式來終結我隱居和躊躇的歲月。他曾經寫過“當一個人處在平靜歲月之中時,他的好戰天性總要反過來對付自身”。尼采剛剛結束了自己的戰鬥,新的作戰機會便接踵而至了。


時間已經到了7月的中旬,此時尼采還住在威尼斯。夏日的到來使他不得不找到了一個更涼快的隱居地。他的腦海中依然記得兩年前在高高的阿爾卑斯上的那些山穀,那個地方對他的病弱之軀來說是個可以提供休息和短暫快樂的宜居之地。他重新登上了這些山穀,回到希爾斯—馬利亞的恩加丁,就像當地的一個農民那樣,安頓在了鄉村裏。他在一個農民家裏租了一間屋子,房租是每天一法郎,而他的食物則由隔壁的酒店解決。那個村莊裏幾乎沒有過往的行人,每當尼采想找人談話時,他就去拜訪教區牧師或者學校的校長。直到很久以後,這些善良的人們還能想起這個舉止奇特的德國教授,在他們的眼裏,尼采是個十分博學、謙遜並且慈善的人。


那時,在尼采腦海中盤旋的是有關自然主義哲學方麵的問題。那時,斯賓塞建立的哲學體係成為了哲學圈子裏的流行物。尼采沒有跟隨潮流,他鄙視斯賓塞的宇宙進化論,這種學說穿著排斥基督教的外衣,實際上骨子裏卻有著對基督教的謙恭。但是斯賓塞不信天命,他認為萬事萬物都是進步著的。他認為,真實的和諧存在於事物的運動和人的願望之間。他的宇宙裏沒有上帝,但是一樣有著基督教一般的和諧。尼采曾經有在一些比較富有男子氣的學校裏學習的生涯,他曾經親耳聆聽過恩培多克勒、赫拉克利特、斯賓諾莎和歌德這些思想家的思想,他們認為可以用平靜的心去看待自然,研究自然,但不必強求要從中尋求到與其渴望相一致的東西。他一直將這些思想家放在自己心中最高的位置,並感受到了一種偉大的新思想正在他的心中生成。


從他的信件中我們可以推測到當時支配著他的情緒。他需要的是安靜和獨處,並用強硬的姿態去捍衛著自己的孤獨。保爾.李很欣賞《朝霞》,他想去恩加丁探望尼采,他在書信中將自己的願望告訴給了尼采。尼采知道這個消息後感到十分絕望。


他給妹妹寫信說:“我親愛的伊麗莎白,李想要過來,但是我現在想要的是獨處而不是朋友的陪伴,但是我現在無法狠下心來發電報叫李不要來。但是,他的到來讓我不得不把他當做了一個要來打擾我在恩加丁的夏日工作的敵人,他的到來威脅了我的責任,打擾我‘不可或缺的一件事’。在這個時候,我思如泉湧,一個人的拜訪對我來說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要是我無法讓自己保持在孤獨的狀態,那麽我還是長久地離開歐洲好了。我發誓,我的時間不多,需要抓緊。”


伊麗莎白提前寫信將尼采的矛盾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保爾.李,李理解了尼采的心情,放棄了他的計劃。


最後,尼采終於找到了他想發掘的思想,在未發現這個思想之前,他曾經被自己內心強烈的預感激烈地攪動過。一天,他外出去散步,他穿過了西爾斯—馬利亞森林,這片森林一直延伸到了西爾瓦普拉納,隨後尼采在離蘇萊不遠的一塊錐形岩石下坐了下來。此時此地,尼采的內心中想到了永恒輪回的思想。他想,時間總是在無限地延續,它將保持同種狀態的事物從一個時期帶到了另一個時期。既然這種在時間中的穿越是必然的,那麽同理,所有事物也會從時間中返回。在整個時間過程中,在之前或之後許多無法預料、浩瀚而又有限的日子裏,肯定有個與我極為相似、事實上就是我自己的人,同樣坐在這塊岩石的陰影下,將再次在此時此地發現同一個思想。而且這個人無數次地發現這同一個思想,因為時間的無限使事物產生無數次輪回的運動是無限的。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就必須棄置前往天堂的希望,進行堅定的思考,因為沒有天堂,也沒有所謂的更好來世。我們隻是自然的影子,重複盲目而又單調的人生,我們隻是時間的囚徒。請注意!如果我們真的失去了希望,那現在我們生命的每一分鍾就都變得崇高而又激昂。要是這種時刻永遠在回複,那麽現在發生的每一件事就不再是偶然性的事件。它一直在時間的過程中無限重複著,連那些最微不足道的事物都會被賦予無限永久性的非凡價值。尼采這樣寫道:“變化的世界和存在的世界的最終和睦狀態就是讓萬物陷入永不停歇的輪回。這是沉思所能達到的最高峰。”


由於自己發現的思想是如此富有衝擊力,尼采情不自禁地哭了。他長時間的淚流滿麵是因為他認為自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殘酷的現實沒有打擊到尼采,在麵對悲觀主義時,他也沒有退卻,相反,在深入挖掘了悲觀主義的思想之後,尼采找到了最後的結論——永恒輪回的學說。輪回通過賦予最短暫的事物以永恒來完成,而事物在不斷的輪回中可以找回自身抒情性的力量,同時能夠找回靈魂所必需的宗教價值。他言簡意賅地闡述了自己的思想,並在旁邊標明了自己思考的日期:“1881年8月初,在西爾斯一馬利亞海拔六千五百英尺以上的地方,這個地方遠遠超越於人類之上。”


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他的生活經曆了狂喜和痛苦的大起大落。毫無疑問,這種狀態隻有神秘主義者們才能了解,隻有他們才能用自己的詞匯描述出尼采此時的情形。他為自己的思考成果感到了驕傲,但同時他也麵對著恐懼和顫栗,這種情緒讓他退縮,現在的尼采就像站在上帝麵前等待接受天職的以色列先知們。這個生來就很不幸的人,經曆了生活的種種磨難,現在卻要懷著恐懼的心情去麵對自己的永恒輪回。這讓尼采感覺無法承受,他怕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經曆這種折磨,但從心底來說,他也熱愛這種折磨,並強迫自己接受了這種永恒輪回的思想,現在他就像一個苦修者一樣,明知前方有苦難,但卻還是將受難強加到了自己身上。他在筆記本上這樣寫道:“照亮我的十字架,穿過我的光輝。”他現在的情緒已經到達了極致。因為身體的原因,他開始變得驚恐不安。


8月14日,他給彼得.加斯特寫信說道:“無數的思想浮現在了我心頭,這都是怎麽樣的思想啊!我堅信這類思想。但我不會再談它,我現在想要的隻是一種堅定的平靜。唉,我的朋友,我總是能覺察到預感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所過的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生活,因為組成我身體的零件隨時都有可能垮掉。強烈的感情支配著我的情緒,我顫抖和大笑——曾經有兩次,我都不得不呆在屋子裏,呆在屋子裏的原因十分可笑,因為我的眼睛發炎了,為什麽?因為我總是在散步的時候哭泣,這不是因為我感傷,而是因為我歡喜。我在為我自己的思想歌唱,口裏說著各種蠢話,我必須要把這偉大的思想奉獻給人類。”


尼采接下來便開始考慮新的任務。到現在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著實質性的工作所進行的笨拙的實驗,而現在時機成熟了,他可以開始建立作品框架了。但是他要為自己哪一方麵的研究搭建框架呢?這一點讓他感到猶豫,他兼藝術家、批評家和哲學家的種種天賦於一身,而這些天賦爭相將他引向了各個方向。他應當建立起一個大體係來闡述自己的學說嗎?不行,這隻是一種象征,他要做得是圍繞著詩和韻律來建立。難道他可以在古希臘思想家們創造的形式上進行更新嗎?盧克萊修傳承了這種典範。尼采喜歡這個念頭,他十分願意用詩的語言來轉化自己的自然觀,他願意將它們轉化成音樂和有節奏的散文。他繼續思考著,他從自己對那種活潑明快的語言的追求中生出了一個新的想法:為什麽他不可加一個富有人情味的先知的形象,一個英雄到自己的作品中呢?查拉圖斯特拉這個名字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尼采想起這個波斯傳道士與火的傳播者。他很快便動了筆,在紙上寫下了標題、副標題和四行文字,這幾句簡單的文字宣告了這部詩作的誕生。


中午與永恒


——一種新生活的標誌


查拉圖斯特拉出生在烏魯米亞湖邊,三十歲的時候,他離開了故鄉,來到了阿裏亞省,他在這裏度過了十年的孤獨生活,並創作了波斯古經。


自開始創作以後,尼采就不再是進行簡單的散步與沉思了。弗裏德裏希.尼采一刻不停地傾聽和收集著查拉圖斯特拉的言論。以下三組柔和到幾乎是溫柔的對句詳細地記述了查拉圖斯特拉是怎樣走進尼采的生活的:


西爾斯—馬利亞


這是我坐著等待的地方——卻沒有等待的對象,


在善惡之外,我享受著生活,


此刻的光和影,隻有白天黑夜、湖泊、正午和沒有終結的時間。


那會兒,我突然有了兩個朋友,


查拉圖斯特拉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


9月,恩加丁開始變冷,天氣突然變得陰冷多雪。尼采不得不離開了那裏。


惡劣的氣候再一次開始考驗著尼采的身體,尼采失去了休養的興致,開始了每一年都會經曆的長時間的消沉。以前,他不斷思考著永恒輪回的問題,但是現在他卻沒有勇氣去麵對這個問題,他對這種可怕的思想感到恐懼。他寫信對彼得.加斯特說道:“我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年在巴塞爾的日子,我看到死神就在我的身邊。”他的抱怨十分簡短,但僅僅這一句話就讓我們清楚地看到了尼采所看到的是怎樣的死亡深淵。9月和10月的幾個星期裏,尼采三次試圖自殺。到底是什麽誘惑尼采走向了死亡呢?尼采從來都不是個怯懦的人,所以他自殺的原因不可能是因為他想要逃避痛苦。那麽他的自殺是不是為了阻止理智的毀滅呢?也許這第二種假設才是真的。


尼采再次來到了熱那亞。但那這裏的氣候依然不利於尼采的康複,這裏的風很潮濕,而且這裏的秋季變幻莫測,氣溫十分低,這一切對於尼采來說都是一種考驗。沒有陽光的天氣讓他無法忍受。同時,另外一件事也加深了尼采的憂鬱:他的新書《朝霞》又失敗了。評論界根本就沒有關注過這部作品,他的朋友們也對這本書感到費解,雅各布.布克哈特作了評價,但是這個評價明顯是禮貌而又謹慎的,他這樣寫道:“在讀到某些章節的時候,我發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老人,因為我總是感到眩暈。”尼采最親密最珍視的朋友歐文.羅德在聽到尼采出書後從來都沒有向尼采表示過想要拿到書的渴望。10月21日,弗裏德裏希.尼采在熱那亞給羅德寄去了一封信:


親愛的老朋友,不用說,你一定是遭遇了某種令人尷尬的情形,因此你一直都沒有給我寫信。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麽我真心誠意地懇求你,不用再給我寫信了。無論什麽都無法影響我們彼此之間的感情,要是因為我寄書給你會給你帶來困難,那麽一本書又有什麽要緊!其實最要緊的是我未竟的事業,否則我還忍受痛苦活著幹嗎呢?現在氣候惡劣,天氣讓我苦不堪言。


你的忠誠的弗.尼


歐文.羅德甚至連這封信都沒有回。《朝霞》失敗的事又如何解釋呢?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天將降大任於斯,總是會讓天才經曆不幸的命運,在未被承認之前天才這種新鮮事物總會令人感到反感。不過,我們還可以找到一些更為明確的原因。自從退出了瓦格納的圈子之後,尼采就被眾多人排斥,他沒有更多的朋友。而這種正在接受磨煉的偉大心靈和公眾之間總是需要中介的,而一批朋友就是必不可少的中介。在讀者前麵,尼采是孤獨的,而讀者也早已被他不斷變化的思想攪得不安起來。他堅持認為自己的作品生機勃勃,而這些作品一定能夠抓住讀者的心,繼而征服他們。但實際上這種形式也不利於作品的傳播,因為在此之前沒有哪一本書擁有這本書所展示的思想,而這些簡練的思想和格言又是被如此艱深的方式綜合起來的。這本書的每一頁都要讓讀者全力以赴,去解決謎團,這樣的內容讓讀者感到了疲倦,而他們很快也就會厭倦的。此外,德國公眾對散文藝術缺乏敏感,他們不善於抓住這本書的藝術特征,他們喜歡的是那些節奏緩慢、深思熟慮的作品,因此這種始料未及的作品讓讀者沒有準備。


11月的時候,天氣十分晴朗,由於天氣的原因,尼采重新振作了起來。他這樣寫道:“我解脫出來了。”他漫步在熱那亞海岸的群山之上,再次來到了那塊岩石的邊上,這是他構思《朝霞》的地方。天氣十分溫暖,即使他跳到海裏洗個澡都不會感覺到冷。他給彼得.加斯特寫信說道:“我覺得自己在精神上是如此的富足,也為自己感到驕傲,我就像一位多利安王子。此時此刻,我隻想念你,親愛的朋友,你和你的音樂。”


此時離拜洛特演出《尼伯龍根》已經有五年了,整整五年時間,弗裏德裏希.尼采剝奪了自己享受音樂的權利。他這樣寫道:“小心音樂家。”他害怕自己一旦縱情於音樂之中,就會重新被瓦格納藝術的魅力所俘虜,但是他自己終於讓自己從擔心中解脫了出來。6月的時候,加斯特曾經在雷考羅演奏了幾首他自己根據歌德諷刺短詩創作的歌曲和疊句。保爾.李以前曾說過:“這些詩句是如此輕快,因此現代音樂家很難為它譜曲。”加斯特創作出的輕鬆活潑的韻律讓尼采極為欣賞,在他看來加斯特在這一挑戰上取得了成功。他對加斯特說:“堅持下去,努力反對作為音樂家的瓦格納,就像我反對作為哲學家的瓦格納一樣。讓我們三個,李、你和我,為解放德國而努力。如果你成功地為歌德的世界找到了音樂(雖然這一世界並不存在),那麽你簡直就可以算作是偉大的人了。”尼采在每一封信中都反複提到了這個想法。他的朋友在威尼斯,而他在熱那亞,他希望在這個冬天裏,他們兩個無根的德國人會在意大利產生新的形而上學的哲學和新的音樂靈感。


在健康回複的間隙,他去劇院裏看了戲。在那裏他看了一遍羅西尼的《西密拉米斯》,還聽了四遍貝利亞的《裘麗亞特》。一天晚上,他出於好奇,還去聽了一部法國歌劇,當時他還不認識歌劇的作者。


他給加斯特寫信說道:“哇,親愛的朋友,我又有了一個令人欣喜的發現,那就是喬治.比才(他究竟是誰呢?)的歌劇《卡門》。他和梅裏美的小說《卡門》一樣優雅有力,甚至有時還很動人。他是一個真正的法國天才,他沒有受到瓦格納的影響而誤入歧途,他是一個柏遼茲的真誠的信徒……在現存歌劇中,我認為《卡門》是最出色的一部。隻要我們還活著,它就會一直是歐洲的保留劇目。”


對尼采來說,這個冬天最重大的事件就是發現了《卡門》。他不斷談到了它,一次又一次地前去傾聽。隻要這部誠摯而又熱烈的音樂在他耳邊響起,他就覺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對抗靈魂中強大的浪漫主義誘惑的武器。他會這樣寫:“《卡門》拯救了我。”


尼采再一次體會到了去年所享有的歡樂,這種歡樂似曾相識,但現在的這種顯得更為莊重。他經曆了思想的黎明,現在正午升起了。12月底,一場危機襲來,尼采超越了它。他寫下了一組散文詩紀念了這次危機,我們翻譯了這一組詩,這是他沉思的結果,他在文中對自己的良心進行了考察,當年輕的時候,他就常常在聖.希爾維斯特節這一天寫下自己的觀察。


寫給新年,我還活著,我仍然保持著思考,我必須活下去,因為我還得繼續思考。我在故我思,我思故我在。今天是節日,每個人都有權利表達他的願望和他最隱秘的思想。同樣,我也想表達我內心深處的願望,我首先要傾訴的是我的思想,這一年它一直都縈繞著我——我選擇的這一思想是怎樣的思想啊!在我心裏,他就是未來生活的保證和甜美的源泉。每一天,我都把必須視作美——這樣一來,我就是一個使事物變得美好的人。自此以後,我要讓命運之愛成為我的所愛。我不願將醜陋的東西掛在心上。我不願指責別人,更不願指責那些總是指責別人的人。調轉我的目光,讓這成為我唯一的否定。一句話,我希望自己在任何情況下說的都是‘是’。


1月份整整三十天的天氣都很晴朗。尼采想感謝這個晴朗的天氣,因此他想把《快樂的科學》的第四部奉獻給1月作為感謝。他給這本書取了一個《神聖的一月》的名字。這本書十分絕妙,內部結構非常精致而且富有批判性,命運之愛這種神聖情感從頭到尾都支配著這本書。


2月,保爾.李經過了熱那亞,他在那裏停留了幾天陪伴尼采。尼采將自己的朋友帶到了自己最愛散步的地方,還帶他去看了那些布滿岩石的小溪,這些地方他曾在給加斯特的信中快樂地提到過,“在那塊岩石那兒,大約六百年或一千年之後,後人們會為《朝霞》的作者豎立起一座塑像。”接著,保爾.李繼續前往了羅馬,與在那兒等他的梅森伯格見了麵。尼采一直都十分好奇瓦格納的世界,他非常想將這件事情看透,而即將演出的《帕西法爾》再次刺激了尼采的好奇。7月,這出基督教的神秘劇將在拜洛特上演。尼采不打算與李同行,《帕西法爾》不斷逼近的演出日期最多隻能提高他的工作熱情,難道他——不錯,是他自己——沒有責任創作出一部更偉大的作品嗎?難道他不想擁有自己的反基督教神秘劇——他的永恒輪回的詩篇嗎?這長久以來一直縈繞在他心裏的想法讓他感到快樂,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種想法,他在緬懷這位昔日老師的時候,會不那麽痛苦。瓦格納似遠似近。從思想上來說,瓦格納離尼采很遠,可是對於一個詩人來說,思想卻沒有價值。從情緒、願望和不羈的激情上來說,瓦格納離尼采很近,這些就是最基本的東西,這兩位詩人的分歧僅僅隻是一個細微差別的問題,因為他們麵對著相同的生存環境,都懷著相似的情感在工作,都想改變世界上這些人類的心靈,他們想給予心靈重要和至高的價值。看看尼采當時寫下的這一段話,就很容易理解他當時的心境:


我曾經以為我們之間有著永恒的友誼——我們曾經是朋友,而事到如今卻形同陌路。啊,是的,這樣的結果也不算太壞,因為我們真誠相待,不願對彼此有所隱瞞和偽裝,對於我們的交惡,我們沒有什麽可以感到羞愧的。我們就像是兩條船,各自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我們的相交隻是在旅途中偶然的交會,我們已經一起度過了假期,況且我們這兩條情況不錯的航船已經平靜地在同一個太陽下停靠在了同一個碼頭,這已經夠了,它們似乎都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現在,我們生命中最強大的力量已經在重新驅策著我們前進,向著不同的大海和太陽進發,現在看來我們再也不會相見,甚至會忘掉對方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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