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雜感(1/3)

本命年雜感


今年是我本命年。


最切身的體會,是意識到自己開始和許多中年人經常迷惘地訴說到,或嘴上自我限製得很緊,但內心裏卻免不了經常聯想到的一個字“接火”了。


這個字便是那令人多愁善感的“老”。


“老”也是一個令人意念沮喪心裏恓惶的字。一種通身被什麽毛茸茸的東西粘住,扯不開甩不掉的感覺。它的征兆,首先總是表現在記憶的衰退方麵。


我鎖上家門卻忘帶鑰匙的時候越來越多了。僅去年一年內,已七八次了。


以前發生這樣的事兒,便往妻的單位打電話。妻單位的電話號碼是永遠也記不清的。把它抄在小本兒上,而那小本兒自然不可能帶在身上。每次得撥“114”詢問。於是妻接到電話通告後,騎自行車匆匆往家趕。送交了鑰匙,還要再趕回單位上班。再一再二又再三再四,妻的抱怨一次比一次甚,自己的慚愧也就一次比一次大。


於是再發生,就采取較為勇敢的舉動,不勞駕妻騎自行車匆匆地趕回來替我開家門了。而冒險從鄰家廚房的窗口攀住雨水管道,上爬或下墜到自己家廚房的窗口,捅破紗窗,開了窗子鑽入室內。去年一年內,進行了七八次這樣的攀爬鍛煉。有一次四樓五樓和一樓二樓的鄰家也皆無人,是從六樓攀住雨水管道下墜至三樓的,破了我自己的紀錄。前年和大前年每年也總是要進行幾次這樣的攀爬鍛煉的。那時身手還算矯健敏捷,輕舒猿臂,探扭狼腰,上爬下墜,頭不暈,心不慌。正所謂“藝高人膽大”。自去年起就不行了,就覺身手吃力了。上爬手臂發顫了,攀不大住雨水管道了。下墜雙腿發抖了,雙腳也蹬不大穩了。人貴有自知之明,於是必得在腰間牢係一條長長的繩索保份兒險了。僅僅一年之差,“老”便由記憶擴散向體魄了,心內的悲涼也便多了幾重。


也不隻是出家門經常忘帶鑰匙,辦公室的鑰匙,丟了配,配了丟的,現有的一把,已是第五代“翻版”了。一個時期內再丟也無妨了,最後一次我配了十把。


信箱的鑰匙也丟,丟了便得換一次鎖。不好意思再求別人換鎖,自己懶得換。幹脆不上鎖了。童影廠一排信箱櫃中,唯一沒鎖的,小門兒上一個圓鎖洞的,便是梁曉聲的信箱無疑了。


春節前給《中篇小說選刊》的一位女同誌回信,不知怎麽,寄去的又是空信封。也不知寫給她的信,塞往寄給另外什麽人的信封郵走了。所幸非是情書,所幸沒有情人。否則,非落得個自行的將緋聞傳播的下場不可。


最使自己陷入難堪的,乃是其後的一件事兒——因替友人討公道,致信某官員,曆數其官僚主義作風一二三四諸條。同時給那受委屈的人去信,告知我已替他“討公道”了。且言,倘無答複,定代其向更上一級申訴。結果,兩封信相互塞錯了信封。


於是數日後友人來長途電話說:“曉聲,壞了壞了,你怎麽把寫給某某官員的信寄給了我?”我說:“別慌別慌,我再給他寫一封信寄給他就是了嘛!”友人說:“我能不慌麽?你應該寄給我的信中,都寫了人家些什麽話呀?人家肯定也收到了,不七竅生煙才怪了呢!你給他本人寫的信措辭都那麽的不客氣,該寄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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