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的將軍(2/5)

飲盡,落碗。


“去吧。”大約是飲了苦藥的緣故,向來清潤的嗓音微有一絲啞意,沉得動人。


她的心髒微微錯跳,退開一步,正色行禮:“殿下此行,千萬保重。”


“嗯。”


目送她踏出大殿,走下台階,穿過庭院離開清涼台,公良瑾收回視線,眸色微微複雜。


她的道意並非治愈,而是催發。


用在他的手上倒隻是促進氣血運轉,用在傷處……垂眸一看,被她‘揠苗助長’過的傷口已開始滲血。


效果可謂立竿見影。


他喚來沉舟,淡聲吩咐:“請老師看著些,我不在時,莫讓她替人治療。”


沉舟唇角微抽:“……是。”


正待出門,又聽公良瑾道:“此事不必讓她知道。”


她的誤解,倒是讓道意凝聚得甚好。


這夜,顏喬喬總算沒有繼續失眠。


一覺睡醒,她發現天色未明,竟然還沒到卯時。


顏喬喬:“???”


自然醒的奇跡為何不發生在昨天和前天?


她又躺了一會兒,發現再睡不著了,後背仿佛被無數毛毛針不停地紮,催促她起床。


她迷茫起身,洗漱完畢,站在黑漆漆的庭院門口吹冷風。


天未亮時,風可真冷啊。


殿下此刻下山了嗎?


念頭一起,便如百爪撓心。她抿住唇,在門檻內外反複踱了好幾輪,終於決定到山門遙遙送一送人——倘若來得及的話。


反正,起都起了。


她順著鑲嵌了蓮燈的石道,穿過幾處仍在沉睡的台地,抵達山門後方的青石台。


坐在青石台上,第一次看到昆山日出。


她看著朝陽的光芒像潮水般漫過來,一處一處淹沒台地,喚醒了沉睡中的昆山。


山道上漸漸便出現了許多學子,顏喬喬起身伸了伸懶腰,笑吟吟離開青石台。


“殿下走得可真早啊……”


這個時辰,通往勤業台的山道最是擁擠,夫子也和學生們混在一起,像魚群順河而下。


一位大嗓門的夫子隔著幾個人頭與另一人說話。


“大公子告病,老夫講課的心情都沒了!”


另一人回道:“可不是,每日仿佛就講給那一個人聽,剩下都是些歪脖子樹!”


“大公子這身體,真讓人發愁……”


兩個老頭子憂心歎息。


顏喬喬的心髒也懸了起來,她讓川流的學子們先行,退到山道旁。


屏住呼吸思忖片刻,她緩緩鬆開緊繃的雙肩,吐出一口長氣——殿下前往漠北之事要保密,所以故意對外稱病,應當不是傷勢加重。


畢竟這幾日她都看著呢。


這般想著,心中卻還是有些忐忑難安。


慢慢走到黑木樓下,忽見側麵木梯上疾疾行下來一個人,倏而到了麵前。


沉舟。


“叫我好找!”沉舟一開口,便是與破釜如出一轍的語氣。


顏喬喬:“?”


沉舟捏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無人的樓角。


“殿下行蹤絕密,對外稱病而已。”沉舟很認真地告訴她。


顏喬喬心中巨石噗通落地,點頭道:“明白,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沉舟眨了眨眼睛:“你不必太過憂心。”


“嗯嗯。”


青衣女官的臉上浮起一絲古怪:“也別太牽掛,這才第一日呢,殿下這一去挺久的。”


顏喬喬窘道:“……殿下傷勢既然無礙,我又何需牽掛。”


沉舟嗬嗬笑了笑,將手指從顏喬喬腕脈上收回,“知道啦,我會如實稟告殿下。”


“?”


顏喬喬不解其意,納悶地躬了躬身,目送沉舟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後。


登上黑木樓,聽得滿堂嗡嗡聲,仿佛夏日樹梢黑雲蓋頂的蟬鳴。


等到顏喬喬穿過雕花拱門,望向室內時,隻一瞬間,嗡鳴驟歇,如蟬音掐止。


顏喬喬:“?”


舉目望去,隻見滿室學子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更加古怪,她放眼掃過,每個人都會澀眉澀眼地移走視線,堅決不與她對視。


顏喬喬回到窗畔,隻見絹花姐妹也目光怪異。


她狐疑落坐:“怎麽回事?”


蔣七八滿臉牙疼:“姐妹,真是,苦了你了。終身幸福啊,唉。”


顏喬喬:“?”


龍靈蘭呲牙嫌棄:“你也真是的,悠著點兒啊,幹嘛那麽如狼似虎鏖戰通宵,把人都給整倒了——省吃儉用才能細水長流!”


顏喬喬:“??”


孟安晴弱弱地對手指:“大公子的身子骨……確實不太行。”


顏喬喬:“???”


簡直是百口莫辯。


接下來的六七日,顏喬喬的生活乏善可陳,與往常死讀書的日子一般難捱。


眼見臨近花燈節,絹花姐妹團開始忙得腳不沾地,就連一向老實的孟安晴也開始不交課業。


趕在上元節前一日,總算做好了兩扇威風凜凜、怪異醜陋的綠色大翅膀。


鋪在顏喬喬的庭院中,足足占據了小半個院心。


綠巨蝠是妖獸,蝠翼極為堅韌,尋常匕首都戳不破這層看似輕薄的翼膜。


呼啦一展,遮天蔽日。


“嘖!”龍靈蘭摸著下巴,滿足歎息,“確實一見難忘。我讓她彩翼雙飛,讓她像鳳凰!經此一役,她將知道山雞也是一種褒揚!”


蔣七八拎著墨桶,往巨翅上勾畫歪歪斜斜的眼睛。


“夠了夠了,”孟安晴細聲細氣地抗議,“眼睛太密看著難受——還是畫些獠牙吧。嗯,骨架子也行呀。”


“再來點紅顏彩!這畫得也太沒靈性,隻有匠氣,一點兒都不嚇人。”龍靈蘭翹腳指點江山。


蔣七八不答應了,把墨桶一摔:“你們行你們上啊,光說不練叨叨啥呢,閉上嘴能憋死?”


“嘩啦”一濺,巨翅下麵就像被潑了桶泔水。


蔣七八弄髒了裙擺,眼珠一轉,躬身把雙手往墨汁上一摁,啪啪啪印上一串淒厲可怖的“血手印”。


“這個好這個好,拖點尾巴——噫,夠勁兒!”


顏喬喬趴在廊椅旁邊,看著三位小姐妹在院中為惡毒事業吵鬧忙碌,心頭竟是浮起些歲月靜好的滋味。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第一次生起了想要向神佛祈願的念頭,願……害自己的人不要是這裏任何一個。


“喬喬!”孟安晴忽然想起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你都不會跳花燈舞,會不會剛上去就被人發現,然後早早趕下花台?”


顏喬喬安撫地揮揮手:“放心,略通皮毛。”


“喲,”龍靈蘭眯起了細長的媚眼,警惕道,“什麽時候偷學的,想驚豔誰呢?”


顏喬喬淡笑搖頭:“少管閑事,多摁手印。”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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