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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懷抱(1/3)

茶石坑是沈澤川的夜晚。


他剛進昭罪寺的時候,寺裏屋舍破舊,爛窗兜不住寒風,紀綱把唯一的避風處留給他睡,他枕著手臂,不敢告訴師父,他睡不著。


那會兒沈澤川還能記清紀暮的臉,大哥有花娉婷的影子,生得俊秀,在家時,親的人都快把門檻踏爛了。


“我惦記著升官,”紀暮蹲在院子裏扒餃子吃,“升官了咱們就住東頭去。”


沈澤川學著他扒餃子,塞得兩頰鼓囊,點頭含糊地:“我給你看著嫂子。”


紀暮有個兩無猜的姑娘,原先住在他們隔壁,後來搬到了東邊。這姑娘的老爹趨炎附勢,總想把閨女塞到衙門裏去,紀暮為了爭口氣才入伍,成日拚了命的辦差,就想趕在姑娘出閣前把人給娶回來。


紀綱沒掙多少錢,家裏不富裕。花娉婷養著兩個兒子,嫁妝都給他們攢成了將來娶妻的銀子,眼看紀暮老大不了,她在屋裏跟紀綱盤算著托媒。


端州的冬很空曠,往東邊是茶石河。他們再一點的時候,冬日會到冰麵上拖爬犁子。沈澤川聰明,老是哄騙跟著去的鬼頭們當馬,自己做老爺,坐在犁上指揮著人亂跑。


紀暮那會兒就跟紀綱:“我弟弟將來肯定有出息。”


花娉婷把沈澤川當親兒子,紀暮就把沈澤川當親弟弟。蕭馳野和蕭既明在離北跑馬拉弓的時候,紀暮還帶著沈澤川漫山遍野地瞎跑。沈澤川十五歲以前,紀家拳打得很馬虎,紀暮總是替他兜著,不讓花娉婷訓人。


鹹德三年紀暮升了旗,全家都高興。花娉婷操辦了一場,把家裏的存蓄數了又數,準備和紀綱托媒人向東頭的姑娘提親。


當時紀暮要輪值,沈澤川帶著花娉婷給包的飯菜,去守備軍營裏給大哥送飯。那夜是沈澤川最後一次見到花娉婷,師娘站在院門口,給他把襖子扣好,又給他戴上風領,把他捂得嚴實,囑咐著“早去早回”。


紀暮偷偷給沈澤川酒喝,沈澤川用筷子蘸著喝,坐在一溜虎背熊腰的士兵裏像個裹襖子的青蘿卜。雪下時,這些粗獷的漢子瑞雪兆豐年,端州明年要有好收成了。


紀暮用筷子敲著瓷碗,唱了首清平調。他那會兒才二十歲,即將迎娶嬌妻入門,兄弟倆感情和睦,家中父母無病無憂,正值意氣風發的好時候。


沈澤川每每想起那夜,都會淚流滿麵。他在昭罪寺裏失去了回溯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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