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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母親(1/3)

周桂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唐突了。


沈澤川的生母叫白茶,但她並非啟東策郡的白家女。她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她還在館中時,有人誇讚她“潔白如玉,質料似瓷。濃妝淡抹,館中第一”。彼時端州還是中博的煙花勝地,下美人鳩集於此,文人爭相籌辦酒宴花評,弄出個“館中榜”,每一季便會參酌評語,調整榜上美人的先後排名。


白茶是永宜年間的“點花狀元”,五年沒有下過魁首花座。她每次隔著屏風聆聽花評時,端州都會萬人空巷。她給建興王沈衛戲舞時,館街上人山人海。無數人攀爬房脊,或是踩著肩頭,隻是為了隔著那千萬重的垂紗,窺探她隱隱綽綽的身姿。她的美在爭相詠唱的花頌裏越發傳奇,就連身處九重之內的光誠帝都有所耳聞,曾經屢次問當時還任內閣次輔的海良宜“巡駕何時定”,想要借著巡駕之由親自去一睹芳容。


周桂在朱氏的滿月酒上見過白茶,但也隻是隔著屏風,在空隙間窺見了那傳聞中的美人。雷常鳴的妹妹最初就是在館中掛牌,在被端州指揮使納為妾室以前,是館中的老資曆,調教新雛時算是“媽媽”。白茶前去賀酒,正是替館中女兒們去的。


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周桂原本都記得模糊了。但他適才看著沈澤川,發覺沈澤川的側顏與白茶有六分相似,讓他一時激動,竟出了口。


沈澤川神色不變,:“那倒是巧了。”


他沒有新奇,也沒有激動。他對生母的記憶是空白,即便聽過有關她的百種傳聞,腦海裏卻沒有留下任何值得掛念的痕跡。他生命中“母親”的角色屬於師娘花娉婷,就如同父親的角色隻屬於師父紀綱,所以他會費盡心思要傷害過花娉婷的紀雷死無全屍。賜予他生命的兩個人都與他沒有交集,白茶早亡,沒有給沈澤川留下隻言片語。沈衛厭惡沈澤川,府中是建興王妃執掌,在七歲以前,沈澤川與沈衛僅僅見過七次麵,都是在過年的家宴上,他和沈衛甚至沒有講過一句父子該講的話。


但是沈衛對他的厭惡非常明顯。


他們不像是父子,更像是生來就相互憎惡的死敵。沈澤川在建興王府裏的生活就是內院的一角房簷,他不能擅自離開自己的院子,他每日的閑暇就是坐在廊下數那一角藍上飄過的白雲。他七歲時已經認識了很多字,那都是他每月鑽出院子的狗洞,趴在沈舟濟這些兄長的學堂窗下偷到的。


當時府中幾位已經及冠的兄長爭得很激烈,各房娘也在鬥法,整個內院烏煙瘴氣,就連沈衛自己都不肯回來住。他在府外養了個外室,一年數月都住在那裏,對府中的紛爭熟視無睹。後來嫡係的沈舟濟勝出,把及冠的庶兄弟打發出去,讓他們在各州做有臉麵的閑職。建興王妃憂心底下還沒有長成的庶子來日再招惹禍患,便要把他們送出府,明麵上是擱到茶州祖宅裏請先生教導,實際上是要杜絕庶子再爭權的可能。


沈澤川是唯一一個由沈衛親自提筆劃去端州舊宅的兒子,沈衛甚至不肯讓他上學堂,也不肯給他請先生。他在府內由個聾啞眼花的婆子照顧,出了府就由他娘留在舊宅的侍女照顧。那女子貪圖錢財,每月要從建興王府裏撥來的銀子裏刮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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