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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同行(1/3)

阿根的母親一再叮囑我,說看阿根可以,但是莫驚擾到他,到時候一發起癔症來,不好收拾。


我們點頭說省得,看看就是了。


阿根這房子是兩室一廳的結構,臥室的房門半掩,我們走到門口,隻見阿根一個人在床上,抱膝而坐,下巴不斷磕在膝蓋上,來回的磕。他的眼睛直視前方,無神,喉嚨裏麵有聲音,也有痰,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嗡嗡嗡。當我們走進房間的時候,阿根眉頭都不動一下,也不理我們,不過他耳根後麵的肌肉,卻一下子緊繃了起來——這是潛意識中的戒備,一旦我們觸到了某個節點,他就立刻暴起發狂。


阿根母親跟我們說,這孩子這幾天一直這樣,要不然就是大吼大叫,或者受驚地蹲地發抖。而且,他還不吃不喝,也不睡覺,現在都是靠吊點滴來維持。她說著,聲音哽咽,說也不知道是犯了哪路的小人,遭了這趟災,她今年年初的時候去廟裏麵上香,抽的簽就是中下簽,一直都是好好的,可沒成想是應驗在了她兒子頭上來,做孽啊,做孽。


她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而阿根則依然旁若無人地搖動著頭,像一個機械人。


我看著他無神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裏,沒有一點兒東西存在,就像一麵鏡子,沒有自己的意誌。我看著,突然想到了一個很久之前的人,王寶鬆。他是中仰苗蠱一脈的傳人羅二妹的兒子,辛勞大半輩子,在田裏刨食,養活自己的母親,到了近四十歲還是個老光棍,女人都沒有碰過,後來被矮騾子迷惑,又被號子裏麵關了一段時間,結果就瘋了。同樣的眼神,蒼白無力,我突然在心中湧起了一陣害怕。


阿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他若是瘋了,我可真的是要難過死的。


王寶鬆現在在我們州的精神病院住著,治療費用由黃菲他大伯全包,說句實話,過上了比以前好得多的生活,但是那是他真正想要的麽?那已經不是他了,而是一副軀殼,行屍走肉一般。這世間的可憐人,多得讓人心中發苦,而我能夠做什麽呢?


多大的能力,辦多大的事,我隻能夠盡力讓身邊的朋友,不要變成這樣的可憐人。


母親的哭泣,讓一直僵直的阿根有了一些反應,他抬起頭來,看到了我們,臉刷地一下就白了,驚恐萬分,跳下床,往房間的牆角裏麵縮去,偌大一個男人,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縮在那裏,瑟瑟發抖,然後“啊啊”地叫著,這聲音沙啞,裏麵有這近乎絕望的恐慌。


阿根的母親痛苦地捂上了眼睛,眼淚順著雙手往下滑。


阿根的姐姐跑進來,見此狀況,連忙要拉我們出去,讓她弟弟一個人在這裏安靜一下。我攔住了她,說我們來吧。我走到阿根的麵前,緩緩蹲下身子,凝視著他的眼睛,從他的眼中讀到了驚悸,瞳孔一陣又一陣的收縮。突然,他的眼睛看向了窗簾拉上的窗子,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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