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夜裏突然落起了雪...
直到王昉今早醒來的時候, 院子裏已被這白雪裝裹成了一件銀衣。
屋簷上、園子裏、小道中,就連門前的幾株老梅樹也都被雪壓住了原本的麵貌。
幾個仆婦早早起來就開始掃雪,是要把路上的小道開出來,免得主子們過來的時候不好走路...也有人披著鬥笠,打著樹上的雪。
王昉坐在床上,她的手中握著一塊熱帕,半擰著頭往那木頭窗欞看去...
白茫茫的一片, 也瞧不出是個什麽景致。
“今冬的第一場雪...”
玉釧跟著笑說一句:“還當今年是不落了, 哪裏曉得這都快過年了, 竟還落了起來...那樹上、屋簷上都壓了一片片的, 瞧著倒是比往年還要大些。”
琥珀正打外頭進來, 她一麵是搓著手嗬著氣, 一麵是在暖爐上烤著手,聞言是笑道:“的確要比往先大, 好在今早是有些小了...”她把身上寒氣去了些,才從裏閣取過衣裳, 跟著一句:“飛光齋的白芨姑娘過來傳話,說是今日雪路難行,夫人讓您不必過去請安了。”
王昉把熱帕交給玉釧,伸展著手任由琥珀替她穿戴著, 聞言便點了點頭,才又輕歎一聲:“都二十九了, 也不知阿衍什麽時候才能歸家?”
如今他一人在外, 身邊也沒個小廝伺候著, 也不知適不適應?
她這樣想著,便又幽幽一歎...
琥珀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跟著便輕聲勸慰起人:“雖說老夫人不準八少爺歸家,可若當真有事早就遞信來了...您放心,明兒個便是除夕夜了,不拘如何徐先生都該放八少爺歸家了。”
玉釧也跟著勸慰道。
王昉心下一歎,她又何嚐不知,隻是阿衍畢竟年幼。
她看著那茜紗窗外的虛無白茫,一時也不知當日下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
王衍是午間歸的家。
他往千秋齋、飛光齋請了安,便獨自一人往王昉處來了。
少年身披大紅色鬥篷,腳踏黑色雲錦鞋,頭發皆用嵌玉的紅帶束起。他的麵容已隨著年紀漸漸長開,露出幾分英氣...如今雪下得小了,他便未曾撐傘,在這銀裝素裹的天地間,深一腳淺一腳的朝有容齋走去。
有容齋的丫鬟、仆婦瞧見他皆愣了下,待瞧清人才慌忙起身朝他問安。
王衍也未曾理會她們,徑直往正屋走去。
琥珀正好打了簾子出來,瞧見迎麵走來的王衍也是一愣,而後才笑著喊他:“八少爺,您歸家了?”
王衍輕輕“嗯”了一聲,他看著琥珀麵上也掛了幾分笑,喚她一聲“琥珀姐”,才又問她:“阿姐呢?”
“主子□□著您呢——”
琥珀這話一落,便替人掀開了簾子,一麵是迎著人走進屋子,一麵是笑著朝裏說道:“主子,您瞧誰來了?”
王昉正半倚著榻,她的手中握著一雙帕子,這會正在往裏麵的夾心放棉絮...
聞言她是抬頭看去,便見那十二串珠簾外有一個少年正含笑看著她,少年的皮膚相較往昔要黑了不少,身形也要挺拔不少,唯有那一雙眉眼依舊帶著掩不住的機敏勁:“阿姐,阿衍回來了。”
王衍這話一落,便掀開那十二串珠簾,徑直朝她走來。
他任由琥珀替他解著鬥篷,黑亮的眼睛依舊看著王昉,笑著與她說道:“阿姐看阿衍都看傻了,是不是不認識阿衍了?”
王昉聽他這麽說,心下情緒波動得厲害——
她把襪子放進繡簍裏,方伸出手,握著王衍雖然還稍顯稚嫩卻也有了幾分力度的手,細細看起人來...十多歲的少年一轉眼便變了個樣,王衍近有兩月不在家,變化自然更是不少。
“黑了、高了、也壯了...”
她抬著頭看著眼前的少年郎,盈盈一雙杏眼也帶了幾分水意:“我的阿衍長大了。”
王衍一聽,麵上也添了幾分紅意:“阿姐...”
他先前走得急,發梢上還掛了些外頭的白雪,如今被這屋中的熱意一吹,雪便化成了水,這會正沿著發梢滑過臉頰垂落在衣裳裏。
王昉忙握過帕子替人擦拭了起來,一麵是半嗔道:“瞧你,也不知撐把傘,不怕把自己凍著了?”
王衍喜歡看阿姐替他忙活的樣子...
如今聽她訓斥著,也隻是笑著看她:“阿衍心裏念著阿姐,隻想早些見到您,一時就沒顧著。”
琥珀幾人瞧見這幅模樣,笑著重新上了熱茶、果脯,又換了新的銀絲炭,便皆退了下去...把這一室安詳留給了姐弟倆,由他們說著體己話。
屋子裏沒了人,王衍便也鬆泛起來...
他坐在王昉身邊,麵上露出先前未顯的幾分稚嫩,是與她說起近月來的事:“徐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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