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曼聽到這沙啞的嗓音，心裏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如果哪天她找到家人，估計也會激動地說不出話，就像容姨和嬴厲城一樣。
她執著地要讓這兩母子重逢相認，正是因為自己很清楚想念家人有多心酸，更何況他們之間是被誤會阻隔了多年，身為旁觀者的她於心不忍。
“阿城，你長個子了。”
她的話讓嬴厲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這句話，十歲以前，母親常常對他說的。
十歲之後，他在嬴家生活，不少長輩每逢見到他都會說他長個子了，可卻是他最不愛聽的一句話，身子還會炸毛。
沒想到，今天再次聽到這句話，是從親生母親嘴裏說出口的。
嬴厲城的心情複雜無比。
停頓了片刻，容姨的聲音再次響起。
“阿城……我知道，你恨我。這二十年來，我也恨自己。”
這句話，隱藏在心裏二十年，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機會說出口，甚至以為它會伴隨她直到入墓的那天。
話才剛說出第一句，容姨就開始哽咽了，虞小曼連忙從床頭櫃抽了一張紙巾給她擦淚。
不僅是虞小曼，連站在旁邊的嬴宇城，都被這氛圍感動到眼眶濕潤了。
整個病房裏，隻有嬴厲城還在努力克製著心底的情緒。
“為什麽當年要送我回嬴家？”
他在心裏練習好幾遍，總算編織出這麽一句話來。
容姨蒼白的臉色多了一抹苦笑，“你是嬴家的孩子，回去不是應該的嗎？在嬴家，你可以好好生活，不需要為三餐煩惱，該有的都會有，學業和事業都會有保障，那才是對你最好的抉擇。”
虞小曼的心咯噔了一下。
嬴厲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接下去問話：“誰說這是對我最好的選擇？剛送到那個家的頭兩年，我從來沒有一天睡過好覺，連飯都不能好好坐著吃，是誰告訴你我不會為了三餐煩惱的？後來上初中，我搬到學校去住，家裏一分零用錢都沒有給過我，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打工賺錢養活自己的。這二十年來，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把我送進嬴家是個不錯的決定！”
虞小曼徹徹底底愣住了。
她第一次聽到嬴厲城把以前在嬴家生活的事情說出來，還是這麽一大串話，不帶喘息的。
那些不堪入目的回首，想必是他憋在心裏已久的心事吧。
雷鮑說過，嬴厲城就是因為憋久了，心理扭曲了，脾氣才會這麽暴躁，如果當年容姨讓他跟在身邊生活，即便日子清苦，他的脾氣或許不會變成這樣。
虞小曼的心，又多了幾分憐憫。
嬴宇城更加不用說，大哥來嬴家的時候正好他剛出生，記事以來大哥就搬出去住了，一年回家不過兩次。
原本他們兩兄弟的感情不好，要不是後來大哥幫過他好幾次，他也不會這麽依賴他。
如今，是他第一次聽到大哥說出自己住在嬴家多年最傷痛的心事，難免會覺得感慨。
大夫人對大哥，實在不怎麽好……
隻是這些事情隻有他們家裏人知道，從來沒傳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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