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這十數日,即便沒有受傷,也早已餓得麽有力氣了,又哪裏能逃出去呢?
“你先在這裏躲著,我出去找點吃的喝的來。不要亂來,知道嗎?”伊人趕緊安慰她,然後鑽出氈子,待她踱至屋外,又是一個懶懶散散、好像對外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搜尋冷豔的人偶爾看見伊人,也隻是一掃而過。
無視她。
隻當她是陛下養的一隻無害的寵物。
冷豔在送來的當天便失蹤了。
派出去的人將炎宮找了一個底翻天,卻始終找不到冷豔的蹤跡。
整座宮裏,隻剩下一個地方沒有找,那便是炎子昊的靈堂。
炎寒聽到回稟之後,沉默了許久,終於沒有搜索靈堂——對於炎子昊,他的感情是複雜的,父子倆一向淡漠。可是骨子裏,他並不想讓炎子昊失望,亦不想擾亂他安息的靈地。
隻是冷豔在當時既然已經昏迷,又是誰將她藏起來的呢?
除非,炎宮還有其它人……
炎寒斂眸,曲起手指,扣著下巴。
——不過,為什麽知道冷豔失蹤的消息,自己反而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他已經為了國家利益失去太多東西了,這一次,更失去了冷豔的友情。還有阿奴……
炎寒的手指合攏來,指甲幾乎插入掌心裏。
今天,是最後一天,阿奴中毒後的最後期限。過了今天,阿奴必死無疑。
可是他什麽都不能做,他不能跟賀蘭雪談判,因為賀蘭雪的要求他一個都不能答應,現在是兩國關係最緊張的時候,任何一個小小的退讓,都會影響全局。
那個在他十四歲時,送給他的禮物。
炎寒靜靜地縮進大殿的陰影裏,坐了許久,看著日頭漸漸西斜,看著阿奴的生命一點點地消逝。
他並沒有多少悲傷,對阿奴的印象,仍然是十四歲生日那天,推開門時,床上那個美得不似人間的胴體。隻是物體。
她總是崇敬而曲意逢迎的眼神看著他,那麽卑微的眼神,以至於炎寒在她身上予取予奪,卻始終無法正視她的存在。
炎寒站起身來,仍然沒有太多哀傷,可有什麽讓他心裏有點空洞,好像他欠了誰一份情,也許一輩子都還不了的情。
“愚蠢的女人。”他低喃。當初阿奴走的時候,他就應該阻止她,而不是冷眼看著發生的這一切。
她為什麽要去刺殺賀蘭雪?即便刺殺成功,也根本逃不出去,她為什麽要做這樣的蠢事?
炎寒一直想不通,也不會去想。
他決定忽略這件事,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包括阿奴。
炎寒漫步踱了出去,他要盡快恢複冷靜,他信步走著,盛夏已經落幕,初秋的炎國清冷而輝煌,黃色的葉子颯颯地飄,每天都有勤力的宮人打掃不休,可是落葉依舊灑滿小徑。
炎國的風很大,風吹來的時候,漫天的黃葉。全世界都是黃的,人隱藏在葉子後,影影綽綽。
炎寒信步走著,往幽靜的地方,往看不到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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