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我和歐德理希彎著腰像被掛在同一具犁上的兩頭牛一樣並排走了很久，不久仁慈的老師讓我從這番無法自拔的談話中回到了現實。

我和老師快步向前走著，老師對我說：“注意腳下，你在前行的時候千萬不要忘記腳下的東西！”

我低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情形就如同我剛到淨界山時的景觀類似，路上全是些真人般的雕像，每座雕像也仿佛在講一些故事。不同的是，這些雕像中的故事角色好像都是些驕傲自大的人，似乎他們當時發生的事情就被定格在此刻一樣。

我看到未入地獄前的撒旦，英俊美麗，儼然一副美男子的形象。他應當是被塑造得最為成功的一名天使，像閃電一樣從天空滑落。另一邊，我看到太陽神、智慧女神及戰神手拿著自己的武器，圍在父親朱庇特的身邊注視著那些敢於同神抗爭最終死於非命的巨人們。右邊，巨人寧錄站在巴比倫塔前眼神迷茫，心有所思地望著塔的建築工人。

下麵的景象更是讓人有灑淚的感覺了，唉，底比斯王後尼阿貝，站在死去的十四個兒女中間痛哭流涕。掃羅，難道你不知道嗎？當你在基利波山上拔劍自刎之後，那座山就被雨神給徹底拋棄了。

與工藝女神競賽的阿拉克妮，半人半蜘蛛的形象，你隻能把你華美的作品當作你最後的喪床。羅波安，你為什麽要逃跑得這樣迅速，是因為你辜負了你父王的一切嗎？

我眼花繚亂地看著，生怕錯過其中的任何一幅。

我看到西拿基立在廟中被他的兩個兒子殘忍地殺害；大月氏的王後將居魯士的頭浸在血泊之中，憤恨地叫“你這吸血的魔鬼，今天我就讓你完全泡在血中” 。

啊，原來荷羅孚尼被猶滴刺殺後，亞述軍竟逃跑得如此狼狽！

最後，我把眼光停在特洛伊城遺跡上，無法離開。

我實在是無法直麵那偉大卻在瞬間就化為灰燼的特洛伊城。

我專心地看著這些雕像，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久，仁慈的詩人及時提醒我：“好了，看了這些已經夠了。前方走來一位天使，你要恭敬地向他問候。”

果真沒錯，一位白色的天使幾乎將我前方的視野占滿。他張開雙臂，伸展翅膀歡迎我們說：“來吧，這裏就是可以通往更高層次的階梯，不要畏懼，前方是一片坦途。”

他帶我們走向那岩石開裂的地方，果然前方的階梯要好走很多。他用翅膀在我額上輕輕抹了一下，就像仁慈的父親為柔弱的兒子擦去額頭的灰塵，然後祝福我們一路平安。我們轉身踏上階梯，這段階梯狹窄而綿長，但是很好走，絲毫沒有先前那種還要攀爬的感覺了。

往上爬的時候，一陣歌聲從遠方傳來，“賜予所有虛心的人以無上的福祉” ，音調宛若天籟般優美，與地獄那片陰森的景象大不相同。在那裏是穿越哭聲，這裏則是穿越歌聲。

走在階梯上，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輕了好多，腳步也走得飛快：“老師，我有一件事情很不明白，為什麽我覺得身體輕快許多？”

“你的額頭少了一個 P 的字母，你的身體在不斷走向至善的方向，所以就輕了許多。”

於是我伸手去摸額頭，發現果然隻剩下六個 P 。老師看到我這些動作，也會心地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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