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寶(1/3)

珠寶


郎丹先生在副科長的家庭晚會上遇見了外省稅收官的女兒,他深深愛上了她。她父親死後,她和母親到了巴黎,母親時常拜訪本區幾個中產階級人家,為的是給年輕女兒找個歸屬。


母女倆雖然貧窮,但是正派,安靜而溫和。年輕女兒仿佛是賢妻良母的典型,她帶著天使般純潔的美麗,一直掛在嘴角的難以察覺的微笑,像她心靈的閃光。上進的青年都希望自己可以娶到這樣的妻子。


大家認可她。認識她的人不住稱讚:“誰娶了她肯定會幸福。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了。”


郎丹先生是內政部的主任科員,年薪是三千五百法郎,他向她求婚,她答應了。


婚後,他過著溫馨的幸福生活。她持家有方,兩人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她照顧丈夫無比細心、體貼。她非常惹人愛,他們相識六年了,他愛她更甚於初期。


他不滿意她的隻有兩點:愛看戲和愛假的珠寶。


她的女朋友們(她認識幾個小官的妻子)總能替她找到包廂去看流行的戲,甚至初次上演的新戲;而她呢,不管好歹總要拉著丈夫同去。工作一天之後,看戲讓他更加困倦。於是他央求她跟熟識的太太們去看戲,並由她們送她回家。她認為有點欠妥,經過他長時間的懇求,勉強讓步了,他對她十分感激。


看戲的興趣又讓她有了打扮的需要。她的服裝依然簡單,風雅而樸素;她幽嫻、謙遜、含笑的美仿佛從簡潔的著裝中獲得一種新的韻味。但她卻愛掛上一對冒充鑽石的大顆萊茵石耳環,戴上假珍珠項鏈,人造黃金的鐲子,用五彩玻璃冒充寶石的梳子。


丈夫不滿她愛好假貨,常說:“親愛的,對於買不起真珠寶的人來說,美麗和嫵媚就是裝飾品,那才是天下絕倫的珍品。”


她平和地微笑著回答:“有什麽辦法啊?我喜歡這個。我知道你說得對,但是本性難移。我當然更愛真的珠寶。”她轉動珍珠項鏈,又讓寶石的小切麵反射出回光,一邊不停地說:“快看,這造得多好,簡直和真的一樣。”


他笑著說:“你的興趣跟吉卜賽人一樣。”


偶爾在晚上,他倆坐在火爐邊閑聊時,她就把那隻放著郎丹先生說的“便宜貨”的皮匣子擺到茶桌上,熱情地擺弄那些假珠寶,好像十分享受。有時她把一串項鏈掛在丈夫的脖子上,隨即哈哈大笑,大聲說:“你的樣子真滑稽!”然後撲到他的懷裏,親切地吻他。


一個冬天夜裏,她到歌劇院看戲,回家時凍得渾身發抖。第二天,她咳嗽不止。八天之後,她害肺炎去世了。


郎丹幾乎痛苦欲絕,一個月裏頭發全白了。他整天以淚洗麵,心被無法承受的痛苦撕裂了。


時間沒有減少他的悲慟。上班的時候,同事們時常看見他腮幫子一鼓,鼻子皺起,眼裏充滿了淚水,看起來十分痛苦,接著就開始痛哭。


妻子的臥房原封不動,他每天都把自己關在臥房裏想她。


他的生活越來越難。他的薪水在妻子手裏能支付各種花銷,現在他一個人卻不夠用。他不明白,她用什麽方法讓他一直喝上等的酒,吃鮮美的食物,如今他再也享受不到了。


他開始借債,千方百計想辦法過日子。終於某天早上,他一個子兒都沒有了,距月底發薪還有整整一周。他打算變賣東西,於是想到了妻子的假珠寶。他心裏對惹他生氣的冒牌貨還存著憎恨,那些東西甚至影響了他對亡妻的懷念。


他在她留下的假貨裏找了很久,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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