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2)


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健忘是沒有前途的。人類曆史,隻能是在不斷總結經驗、汲取教訓中前行。誠然,沒有幻想或暢想,也就沒有未來;但是,多彩的幻想或高遠的暢想,也隻能建立在豐富的曆史實踐及其成果的基礎上麵。其他部門的運作是這樣,文學藝術領域亦不能例外。這正是我們選編本書的原因之一。


在這裏談藝論文且論學者傅雷先生(1908—1966),字怒安,上海市浦東人,是我國現當代傑出的文學翻譯家。其所譯巴爾紮克、梅裏美、丹納、伏爾泰、羅曼·羅蘭等法國著作家們的作品,在讀者中享有崇高的聲譽,數十年來流傳不衰。傅先生也是一位傑出的文藝理論家和藝術鑒賞家。他除了撰有專著《世界美術名作二十講》和《論張愛玲的小說》《貝多芬的作品及其精神》《獨一無二的藝術家莫紮特》等眾多文藝評論文章,還在大量的家書和寫給友人及晚輩的信函中,經常即興而精彩地表達著對文學藝術問題和如何做學問的見解。——他的論學又常常是和談文論藝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的。真可謂是信手拈來,皆成真諦。但或許是由於傅雷先生在譯著上的聲望遠播廣大,其在藝術理論和鑒賞方麵的成就,卻在長時間中被人們所忽略了。而這也正是我們從一個特定的角度編選其書簡的另一個原因。


在以往的百多年中,談文論藝者之眾,猶如過江之鯽,其文章之多,亦可謂連篇累牘,難以勝計。然真能切中肯綮者,又有幾人?就多數論者而言,不是失之就事(某一作家或某一作品)論事,缺乏思辨性的生發,便是空談玄論,於事無補。而在近二十多年間,文藝觀念好似有了較大的變化,不能說這於創作實踐一無益處,但冷靜分析下來,除了時遭“名詞大轟炸”、“販賣洋概念”之譏,充其量隻是將原來就應堅持的東西重加申述而已;在這過程當中,還往往將原本明白清楚的道理,反而喧囂得模糊恍惚起來。在這種情形下,站在新世紀之初回眸望去,在我國現當代作家理論家中,傅雷先生則可堪稱為數不多的真正懂得藝術奧秘者之一。從本書選錄的書簡中,不僅能使廣大讀者領略到傅先生在文學藝術上的高深造詣,以開啟品鑒作品的悟性與靈氣,同時也可為作家、藝術家和理論家們,提供一種如何契悟文心藝理的參照。


傅先生何以能在文學藝術上具備那樣高深的造詣和精湛的鑒賞力呢?在進入本書正文之前,建議讀者們留意以下三點。


一點是,傅先生所具有的“曆史觀念”與“世界眼光”。


傅先生在1962年寫給青年文藝愛好者周宗琦的信中說:“人類曆史如此之久,世界如此之大,豈蝸居局處所能想象!”“吾人”欲步入藝術之途,“首當培養曆史觀念、世界眼光”。這是傅先生的夫子自道,也是他一生從文事藝並獲得巨大成就的經驗之談。


在一般人的思維方式中,往往將“曆史觀念”和“世界眼光”割裂開來,誤認為:有了前者,就會有認識上的縱深度;具備了後者,也就有了認識上的寬廣度。殊不知如此簡單化的結果,隻能是對曆史和世間事物的羅列雜陳、浮光掠影。而傅雷,在探索文學藝術規律的實踐過程中,他的“曆史觀念”是世界性的“曆史觀念”,在他的“曆史觀念”中,即有“世界眼光”在;或者說,他的“曆史觀念”,並非局限於一般人所理解的,僅僅是對某一特定地域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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