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1/3)

這一年的上海,新年沒有半點氣氛。


弄堂門口掛了個紙糊的紅燈籠,被寒風吹得東倒西歪,年味淡如水。


炮火阻隔了交通,顧紜隻收到了她母親的一封電報。


電報是她嶽城的同學轉給她的,她母親和姐姐還都以為她在嶽城。


母親在電報裏說:“局勢太亂了,如果嶽城打仗,就回鄉下老家去,鑰匙在四叔家裏。”


四叔,是她繼父的親叔叔,他和四嬸對顧紜母女挺好。


顧紜讓發電報給她同學,讓同學幫忙回電,就兩個字:“知曉。”


她覺得還沒走到那一步。


過年報社休息五天,大年初四就上班了。


顧紜領到了開年的第一份薪水,想著要買米,家裏的米見底了,她平時晚上是自己回去做飯的。


“得趕緊買米,米價和年前不是一個數,估計還要漲。”同事說。


顧紜心中一慌。


這天下班,外麵又在下雨。雨勢頗大,冷得刺骨,還刮了風。


她的衣裳被雨打濕了,想著天氣這麽惡劣,怕是不好背米回家,街上黃包車都少了。


可她又想起了同事的話。


萬一米價再漲,她這點工資都吃不上飯了。


她猶豫著,就走到了米鋪門口。


不成想,米鋪門口這麽晚還排了老長的隊,小夥計扯著嗓子喊:“一人買十斤,多了沒有,先領票。”


領票的時候,旁邊站著的夥計就把人看個眼熟,絕不容許多買一次。


原本還有猶豫的顧紜,突然意識到:她如果今天不買米,可能就買不到了。


她慌忙去排隊。


餘光一瞥,她又看了那個跟著她的人。


這人鍥而不舍,不管刮風下雨都跟著。顧紜從最開始的懼怕,到了現在,瞧見了他反而安心。


至少,有他天天跟著,她上班、下班都很安全。


她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從黃昏排到了天黑。


小夥計見她是單薄的姑娘,就說:“你買五斤吧,多了你扛不動。”


顧紜忙道:“不,我要十斤。”


小夥計沒辦法,給了她十斤的票。


她去買米,交錢的時候一看價格,米是比年前貴了三倍,這還算是不錯的。


她一手撐傘,一手拎著十斤的米,腳上還是一雙孤零零的高跟鞋,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她抱緊了米,站在路邊等電車。


電車到了,最近的車站離她住的弄堂約莫還有兩裏路。


她坐了三十分鍾的電車,下車的時候,有個婦人領著三個孩子也下車。


孩子們都是半大不小的,一下子就朝她衝過來,她一個踉蹌,高跟鞋崴了下,腳疼得不行,手裏的傘被風卷走了,米撒了一地。


那孩子的母親反而還嗬斥她:“你不看路?”


然後又招呼自己的孩子:“當心當心,這一地的米,小丫頭一點也不中用,旁人走路要踩到就滑倒了,你賠不賠?”


等顧紜的腳疼緩和了點,那婦人已經帶著孩子走遠了。


顧紜脫了鞋,看了下米袋,已經隻剩下小半袋了。


幾個乞丐湧上來,把地上的碎米你抓一把我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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