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柳第一次不顧形象地跑著，到芸娘房裏時還有些喘不過氣來。“慢點兒，何事這麽慌張？”
心柳緩了緩才說到：“媽媽，雲溪準備過幾日便娶我了！他說他要帶我離開京城縱馬江湖！”心柳說這話時，芸娘能感覺她深深的幸福。
“我最疼愛的女兒終於要嫁給他的良人了。媽媽心裏……心裏很高興還……”很心疼，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她從小寵到大的孩子，突然之間要離她而去了，她怎麽不心疼。“你等我片刻……”
芸娘起身進到房中從榻下拿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箱子，精雕玉琢的紋理圖案，淡淡的香味。芸娘緩緩打開箱子，箱內是折疊得整整齊齊不見絲毫褶皺的嫁衣。她小心翼翼地將嫁衣拿出，如視珍寶，“心柳，你來試試……”
金絲軟煙羅做的煙霞色上衣用金絲繡著千葉攢枝海棠和棲於枝頭的彩鳳。玫瑰色輕紗撒花皺裙下擺處密密點綴著碎珠流蘇，鑲滿閃閃的金片。外罩著玫瑰色雙層立領廣袖曳地長尾鸞袍，繁複的花紋妖豔而高貴讓人不能直視。整套新服，織繡精妙，幾殆鬼工。
芸娘看著穿上嫁衣的心柳，美得不似凡塵中的女子，眼中竟莫名有幾分濕潤。“很美，心柳穿著正合適……”
心柳看著巨大銅鏡裏的一身紅妝的自己，陌生又期待。“媽媽你為何有這嫁衣呢？”
這一句話讓芸娘眼中的淚再藏不住，“心柳啊，你很幸福又很幸運，雲溪願意不顧世俗的眼光娶你進門，許你一世一雙人。但這世上雲溪這樣的人不多，多的是虛情假意隻看中容貌之人。”
“媽媽好像有故事？”
“這嫁衣是我年少時親自做的，那時我並不在這繁華京都，而且在蘇州一家藝伎館。年少時憑著一手琵琶和蘇繡成為當時的花魁，擲萬金隻願搏我一笑的風流公子數不勝數。可真的願娶我的卻幾乎沒有，也是在世人眼中，藝伎再美再多才再潔身自好，那也是藝妓，上不得台麵出身低賤。但有一天，真的就有那麽一個人願意娶我，他是個窮酸秀才，他對我說，他沒有錢沒有勢隻有一顆愛我的心……”
芸娘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我信了他的話，在一個夜裏和他一起逃了出去，可後來被媽媽發現了，無數的打手在後麵追我們，我們拚命的跑啊跑，跑啊跑，好不容易逃脫了。我們一路到了京都，他說等他科考結束就帶著我回鄉成親。於是我與他便靠著在逃跑時帶的銀兩在京城暫時安家，我為他洗手做羹湯，他則苦讀經書備考……”
芸娘有些說不下去，過去的事不提還好，如今一提起，就如同將以前的傷疤連帶著周圍完好的皮肉一同剜下。
心柳不問，她見芸娘的反應便知那人定是負了她。這嫁衣可能芸娘這輩子也沒有機會穿過，卻還是保留至今，可見她對那個人還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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