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隨想(1/2)

虎年隨想


我是知青的年月,曾伐過木。在深山老林中,在三角帳篷裏,在月隱星疏的夜晚,坐大鐵爐旁,口嚼香酥的烤饅頭片,聽伐木工們講過這麽一件關於虎的“逸事”——清晨,一名伐木工剛推開“木楁楞”的門,駭叫一聲,慌縮邁出的腳,急將門插上,且用木杠頂住。


眾人驚問他看見什麽怪物了?何以嚇得麵無人色?他抖抖地說可不得了,門外趴著一隻虎。都不信,紛紛湊窗往外看。果然!那虎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得多,估計站起來有一頭三四歲的牛那麽高。趴在門外兩米遠處,虎視眈眈地瞪著門。有人惴惴地說:“快把窗釘上!”是的,那框架單薄的窗擋不住虎。若虎想進入,隻消躍起一躥,窗便注定會被撞開……於是眾人七手八腳翻出釘子、錘子,拆床板,從裏麵將窗釘死了。都覺安全了些,就一個個虔誠反省——是否誰無視山規,冒犯了獸中之王?東北一代代的伐木工,一向將虎膜拜為“山神”,勞動中禁忌頗多。一個個反省了一番的結果是,並沒有什麽冒犯“山神”的行為。莫非它餓極了,堵在門口,想人出去一個,它吃一個麽?得不出別的結論,似乎也隻有以上的結論合乎邏輯。挨至中午,虎不離開。挨至晚上,虎還不離開。天黑了,伐木工都睡了。心裏都這麽想——看誰有耐性?然而那一夜,誰都沒睡好。因為虎在外麵時時發出長嘯。天剛亮,第一個醒來的伐木工從門縫往外一瞧,不禁倒吸冷氣。


虎仍趴在那兒,舔自己的一隻前爪。而且,不是一隻虎了,是兩隻虎了。前一隻可能是雌的。後來的一隻可能是雄的,因為比前一隻更壯大。門外雪地一片紅,顯然它們剛吃過什麽,又顯然是後一隻為前一隻叼來的。雪地上的虎蹤說明了這一點。


於是兩隻虎輪番趴在那兒和伐木工們比賽耐性。雌虎離開,雄虎留守;雌虎回來,雄虎離開。雌虎離開時,一隻前爪瘸拐著。它回來一趴下,雄虎便替它舔那隻爪……


一名老伐木工終於看明白了。他們的住處一向是備有各類外傷藥的。他命別人找給他,之後就帶著藥邁出“木揢楞”,從容地向那隻受傷的雌虎走去。別人在他走出去後,立刻又用木杠頂上了門,都從門縫往外瞧……


雌虎的一隻前爪很深地紮入著一根木刺。那隻爪已經膿腫得非常厲害了。老伐木工替它挑出刺,擠盡膿,敷了藥,並包紮了藥布。他這麽做時,雌虎很配合,很乖順。雄虎則圍著踱來踱去,警惕地監視著,防範著……


以後,每隔數日,伐木工們便會發現有一行虎蹤自遠而近,又由近而遠——門外,或留下一隻死兔,或留下一隻死麅……


我小學六年級時,還從一本少兒雜誌上讀到過這樣一則關於虎的“逸聞”——蘇聯某科學家,在考察過程中獨自遇到了一隻虎。他正坐著吸煙,聽到背後有不尋常的響動。一回頭,一隻虎已經悄悄走近了他。近得隻距他五六米了。逃跑根本來不及。他鎮定未慌,注視著虎,掏出口琴,以若無其事之狀吹起來。虎迷惘了,困惑了,臥下了,也探究地注視他。口琴聲一停,虎便站起接近他。他隻得又吹。虎經幾起幾臥,接近到了他身旁。他則銜琴而舞。邊吹,邊舞向一棵大樹。虎亦步亦趨,寸步不離。他舞至樹下,虎也跟至。他壯著膽子將口琴塞入虎口。趁虎玩口琴,他攀上了樹。虎終於玩得索然,仰頭望他一會兒,怏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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