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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 5 2010年9月6日(1/6)

File 5 2010年9月6日 1


那是九月的一天。大偵探外出辦案,隻剩我一人在家。


雖已近夏末,熾熱的驕陽依舊倔強地懸在天空,披著金色盔甲耀武揚威,此起彼伏的蟬鳴聲則如忠實的部下,不屈不撓地高唱著注定將息的戰歌。


我伸個懶腰,走到窗前眺望風景,恰巧看到一輛黃色廂式貨車停在路邊。頭戴棒球帽的快遞員提著黃色的包裹走到門前。繼而,門鈴響了。


我跑下樓,簽收了包裹。隨後坐在沙發上,拆開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裝。裏麵是個精美的紙質購物袋,購物袋上寫著“John Lobb”字樣。


入夏的時候,健祈送給我一件心儀已久的藍色漢服。從那時起,我就一直盤算著今年聖誕節送什麽給他,最終決定給他買雙像樣的皮鞋,讓他換換風格。


我記得父親訂做過John Lobb這個牌子的皮鞋——應當是全球頂級的皮鞋品牌。我去了T市的門店。店員說,鞋在英國的工廠手工製作。一般情況,至少要兩三個月才拿得到貨。沒想到,不到一個月就送到了。


我取出鞋子捧在手中,欣賞精美的質地時,手機響了。我心不在焉地取過手機——這個時間,多半是雜誌編輯來催稿了。


“喂,你好!”


“小汐,是你吧?”


一個熟悉的低啞嗓音傳入耳中。我像觸電了似的一陣戰栗。大腦一片茫然,似乎無法確定,自己的聽覺是否出現了差錯。


“小汐?”


聲音再次傳來。不會錯,是父親的聲音。


霧隱心的聲音。


我捂住嘴巴,不知該如何回應。


自從和大偵探同居之後,我就再沒聯係過父親。不想見他,不想聽到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情。為此我更換了住所、手機號碼、電子郵箱,以及所有與過去的我相關聯的信息。目前使用的號碼,除了大偵探和醫學雜誌的編輯之外,沒人知道。父親不可能查到這個號碼才對!


至少隔了五秒鍾,驚顫方才解除。在此期間,聽筒中有如無聲的海浪,沉默地翻湧著,卷起黑暗的漩渦。


“爸爸。”我終於開口。


“好久沒見了,小汐。”


無話可說。我索性選擇沉默,等待對方開口。


“和那個偵探生活得還好吧?”


他甚至連我和大偵探的關係都一清二楚。


“你在監視我。”


“監視?”電話那頭傳來冷笑聲,“和男人私奔不告而別的,好像是作為女兒的你……”


“這……”


我無言以對——用“私奔”這詞語來形容我和大偵探的現狀,其實並無不可。


“不說這個了。”黑色漩渦繼續蔓延,“下午可有事?不如回家喝個下午茶,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當然不想去。我思索對策,想找出一個恰當的托詞。


父親顯然看透了我的心思,又追加一句:“不願回來的話,我也可以去你住的地方,任何時間……”


“不用了!”我急忙打斷了他,旋即做了三次深呼吸。既然知道我的手機號碼,這個住址想必也瞞不住他。


“下午我會回去的。爸爸。”


“好極了。這才是乖女兒。那麽,下午見。”


電話“哢”一聲掛斷,而無聲的海浪依然回響在耳畔——就像父親陰沉的目光,不知從哪個角落窺視而來。


回過神兒時,發現買給健祈的鞋子掉在了地上,光亮的鞋麵映出我的一臉迷茫。我機械性地俯下身,把鞋撿起裝回盒子,靠在沙發上,仰著頭,手搭在額角。


天花板上,一半浮現出健祈溫柔的臉龐,一半則是父親陰晦的目光。


——怎麽辦?逃跑嗎?


——大偵探,他會再次選擇跟我逃跑嗎?


——會的吧。如果是他的話,就算不情願,也不會表露出來。但是,就算逃跑又能如何?父親能找到這裏,也能找到其他地方。健祈不該因我而過上浪跡天涯的生活。


我歎息,忽然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在那遙遠的雲端,一定有個掌管命運的神明,在竊笑著、注視著我們。


窗外依然蟬聲不斷,好似故意嘲弄著誰。


這該死的蟬! 2


下午兩點,天空晴朗得一如鄉下少年單純的臉,與眼前黑漆漆的深宅大院對比鮮明。城堡一般的院牆儼然將自由的空氣隔絕在外。


我佇立在宅院門前,凝視著鑲嵌在大理石門牌上的“霧氏宅邸”四個刻板的大字,心情仿佛登上不知去向的神秘列車,而終點無論如何都不會是驚喜。


上次來這裏還是去年聖誕。時間一晃過了這麽久——老實說,真希望還能再久一些。


蟬聲依然不絕於耳。不遠處的建築仿佛化作海盜船上的黑色旗幟,在蒸騰的空氣中飄忽不定。我擦擦額頭的汗水。本不愛出汗的我,後背已覆蓋一層薄薄的汗珠。


電子眼早已將來客的圖像傳至監控室。無須通報,黑色的鐵質欄柵便已悄然無聲地敞開。


西服革履的管家彬彬有禮地等候在豪華酒店一樣的高大門廊前。幾句中規中矩的寒暄後,我像來訪賓客似的隨管家走進宅邸。


他將我領至位於宅邸東側的花房。花房裏種植著高高低低五顏六色的花草,叫得出名字的寥寥無幾。不時有蝴蝶從花叢中翩翩飛過,悠然自在。


我們來到花房一角的茶桌旁。桌上擺著陶瓷茶具、刀叉、盛著西式小吃的三層點心架,以及一束紫色的鳶尾——坐下後才發現,茶桌周圍,栽培的全是紫色和金色的鳶尾花。


曾幾何時,我常和母親坐在這裏,喝茶吃點心。她曾一邊喝茶一邊問,是否有意找一個東方男友,就像她當年一樣。我對母親的問題一笑置之。而如今,我得到了答案,卻再也無法傾訴於她。曾經溫馨的場景,也隻能作為永久的記憶而存在。


正在我暗自出神時,身後傳來厚重的聲音:“你可知道,鳶尾的花語?”


毫無疑問,是父親。


我沒有回頭,隻是靜靜注視著一朵朵招展的鳶尾花。它們微微頷首,仿佛也在等待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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